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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和我”—张朝晖与杜卡的访谈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 2009-07-08

 

 

  杜卡:张先生,你们FINGERS 艺术小组的“你和我”的展览在798的画廊开幕以来,一直很受观众的欢迎。每次去朝艺堂画廊,里面总是挤满了人。你是什么时候想做艺术家了呢?什么时候开始构思这个作品的?

 

  张朝晖:的确,有的时候我们的画廊简直就是照相馆,很多人一直在排队等着照相。这种来自观众的强烈反响是我当初并没有想到的。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当画家,所以一直在学习各种美术,例如书法,国画,素描,色彩,油画等。所以在中央美术学院的一次讲演中,我说我为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做了二十多年的准备,附中,本科,研究生各个阶段都作过很大的努力。但后来在SARS 那年如愿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的博士研究生。自从二十一年前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中国艺术的前沿进行研究,观察和思考艺术的发展,无论是在85新潮美术时期在中国美术馆工作的几年,还是90初期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追随水天中先生读硕士,或是在纽约研究徐冰和蔡国强以及国际当代艺术发展,以及后来回国做独立策展人和评论者。我以前一直是以一位观察者的身份来从事艺术工作,那么现在观察者的基础之上,我想也作为实践者来从事艺术工作。我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就是艺术家,因为艺术家是他人给你的一种称呼。我只是想做些自己认为值得去做的作品。在过去的两三年中,总是在构思自己要做的作品,也作了许多尝试,但都不理想。我今年春节前后开始酝酿了这套“你和我”的系列作品。感觉成熟了,就拿出来供大家品评。

 

  杜卡:我觉得你作品中的互动性,参与性,多元性是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实践中所非常少见的。在作品实施的过程中,通过观众的参与,使作品得到新的延伸。这些作品不是在封闭的环境中由艺术家本人独立完成,观众的参与成为作品本身的一部分。我目前所看到的你们的作品几乎囊括了当代艺术的所有媒介形式和语言,例如装置,雕塑,摄影,视频,行为,公共艺术,观念艺术,极简艺术,POP 艺术,互动艺术,现场艺术等等, 而所有这些语言和形式都被涵盖在你们的作品中。在展厅里可以做全方位的,立体的展示。这个艺术计划是可以持续发展的,如同一个有生命的结构,可以自由生长。这很好地体现了当代艺术的某些方法论。

 

  张朝晖:你来过我们展览现场好几次。你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我在做作品。作为普通观众中的一员,你怎么看待我们这个初级的男女原型?

 

  杜卡:可以说是又熟悉又陌生。因为厕所无处不在,所以我们对这个符号是很熟悉的。但又被放成等人尺寸,又是坚实的钢铁做成,立体的,而且人可以站进去,又觉得很陌生。但形象更鲜明,也有不雅的感觉。但你站进去之后,又觉得非常的奇妙。你被放到一个很逼仄的空间,你被保护起来,你只能保持不动,与下面的人对话。

 

  张朝晖:的确,这样的效果非常明显。我注意到,观众一旦站上去,他/她就情不自禁地笑或者叫喊,下面的人就跟着乐,说特别搞笑。观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被当成艺术品而悬挂到画廊的墙上,而下面的观众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普通观众被临时当成艺术品而被展示到画廊的墙上。而且,当你进入这个铁人模具后,你听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仿佛自己超脱了这个世界,仿佛自己是外星人在和地球人面对。所以,观众对这件作品的感觉十分不同,有的说像是宇宙服,有的人说像是作核磁共振扫描,有的说象埃及法老的木乃伊,也有的说象是铁板烧肉。西方人觉得像蛋糕的CUTTER。

 

  杜卡:你们这些作品的主要灵感来源是什么呢?

 

  张朝晖:这可能来自许多方面了。一个是奥运村里的放大的人型厕所标志。感觉这个符号是世界的共同语言,不用任何翻译,一下就明白。二个可能是来源于对人的关注吧。我们这个社会有许多问题,人们很不平等。我想让社会的人都平下心来体验一下自己的心跳,感受一下自己的真实生命律动。

 

  杜卡:目前你们已经使用了许多当代艺术样式和语言,你们还会发展和使用一些新的东西么?

 

  张朝晖:当然,探索的脚步是不会停止的。我们还会尝试更多的样式,例如LED 效果,动画,户外雕塑,附属产品开发等。每一种新的尝试都有可能带来新的突破。

 

  杜卡: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你们在北京和纽约实施了行为艺术。两个城市的城市景观不同,我好奇地是,你作为躲在镜面背后的执行者和观察者,这两个城市的人有什么不同和相似的反应。

 

  张朝晖:我觉得观众大多差不多,都很好奇,有的表现出很惊讶。但纽约的观众显得更为好奇,他们会过来和你聊天,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很多人主动过来与我合影,尤其是越漂亮的女孩,越有表现力。很可能主要是看镜面中的自己。而大街上的中国人则只是好奇,最多马上掏出相机手机来给我照相。当然,纽约的城市景观是世界上最绚烂多姿的,尤其是时代广场附近,还有五大道和六大道,都可以说是都市奇观。是全球资本的巨大秀场,所以画面上十分好看。北京的建筑环境与纽约没有什么可比性,但印象最深的是各种安保人员,他们都特别有意思。他们首先是警觉起来,神情变得紧张,本能的反应是问你在干什么,什么单位的?有批文没有?我左右也总有好几位摄影师,长枪短炮的,他们也挺怵。所以有的马上打电话,问上面怎么处理。不久上面就跑下来各种头目过来盘问。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他们,他们就阻止摄影师们照相。但摄影师的镜头也大量地记录了这些情况。当然,我想安保的摄像机也一直监控着我们。哈哈,我想自己就穿了一件很不寻常的衣服么,何必那么紧张呢?还有一次我穿着镜面衣来到798一个很大的画廊看展览,保卫人员竟然要我出去,我说自己是一位普通观众,不到关门时间怎么能轰人,我只是穿了一件衣服而已。在纽约,街上的人见到我就喊出来,哈哈,MIRROMAN。这个叫法很好啊。我是镜面人,我的作品反映了两个城市里的人的不同心态。

 

  杜卡:你在北京做自己的作品很容易理解,因为你主要生活和工作在这个城市。你为什么又跑到纽约去呢?为什么选择时代广场以及布鲁克林大桥?

 

  张朝晖:因为自己曾经在纽约学习和生活了好几年。在那里我进行了精神与感情的洗礼,纽约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了这个世界和艺术,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命的方向。第一次来纽约,我感到自己非常的渺小,孤单和无助,像个蚂蚁在钢筋水泥铸造的森林中游荡。但当我了解了这里的艺术故事以后,我逐渐地将纽约当成了自己的故乡,每年都要回去几次看看那里的乡亲们。虽然大多是陌生人,但我适应了这里的人际与文化环境,也深刻地理解了纽约作为唯一的世界都会的真正内涵,也就越来越爱纽约。别误会,纽约和美国不是一回事情,而且大多数美国人也并不喜欢纽约。纽约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以及背后所体现的求知欲探索欲也是很难被其他地方的美国人所分享的。对于做艺术的人来说,纽约是天堂,无论你是在MOMA做展览还是在街头画像,在地铁里弹唱,人们都很欣赏自己的行为。在纽约,尤其是在时代广场,你可以感受的国际资本的雄厚力量,那是一个巨大的资本秀场。我觉得时代广场是一个高度,一个独特的景观,包含着巨大的可以影响全世界的信息量。在这个场域实施自己的作品,无疑传输和容纳了这里的气场,使我的作品更有力量。我们准备今年夏天到西藏去拍照。以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地方为艺术的现场,让抽象的人与自然进行交流。所以那里也是一个有意味高度的气场。

 

  杜卡:你们的作品还有一个鲜明的特征是表现了抽象的“人”的概念,表达了都市化和全球化过程中的普遍的人性,从而超越了文化的隔膜和地域种族的幛碍。按你设定的尺寸大小,每个人都可以去适应。而且你的作品里面没有任何“中国牌”的问题。如果不知道是你们的作品,我觉得可以是任何地方的艺术家的作品。所以你们的实践超越了现有的中国当代艺术的各种策略与格式,可能给很多人以启迪的意义。

 

  张朝晖:我觉得最近两年,中国当代艺术面临一些问题,一些人对这些问题没有清醒的认识。我想,我们的作品应该给人以新鲜的感觉,而不是重复过去的老调。我希望作品是观念性,坚实的,极简主义的真东西。它不是文学的叙事性的,但应该给人哲学上的思考与精神上的震撼。

 

  杜卡:可以感觉得到,你的作品有方法论的支撑,也就是作品体现了你的理性思考,而不是情绪表达。你们的作品在带给观众欢笑和娱乐的背后,却隐含着一种冷静的力量。作品对观众没有任何学识,社会地位,和文化水平的要求。只要你是正常人,你就可以参与到作品中。POP性显得很彻底。

 

  张朝晖:在我实施的过程中,我觉得孩子对我们的作品非常喜欢。他们总是最先要到铁人上去照相,而且当我在798做MIRRORMAN性质漫步时,许多孩子跟着我,问我饿不,渴么。

 

  杜卡:我觉得能真正被小孩所喜欢的当代艺术作品是很少见的。因为小孩是用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他们没有经验也没有分析。那你们为什么要叫FINGERS呢?手指对你们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张朝晖:因为手是靠五个手指才能工作的,手指大小粗细都不一样,分工也都不同,所以手指特别能体现合作与共事的群体性力量。我们刚刚开始的时候有四个人,现在是三个。我想我们的FINGERS小组成员应该是流动的,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团队的活力。

 

  杜卡:铁人的那套作品真的带给人以很多的情智上的欢乐,是一种参与创造的兴奋。也应该有这样带给观众欢乐的当代艺术了。我们已经有太多的悲天悯人,嫉世愤俗和玩世不恭的作品了,更呼唤这样看起来轻松愉悦但实际上又有深远寓意性的当代艺术作品。其实你们的作品中已经表达了当代都市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冷漠,隔膜,自我封闭等共同感受,只是这些感受表现得机智而幽默。人们在参与作品的时候,无论是情侣,夫妇,还是朋友,同事,亲戚,他们都表达了各自强烈的沟通的欲望,而且交流与沟通的方法也有他们自己的创意和发挥的空间。作品让参与的人更亲切,更可爱,更乐观,也更阳光,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哪怕是一个瞬间的微笑与回眸,都是很美好而珍贵的。我们需要这样既理性,又带来温暖的当代艺术作品。

 

  我还觉得,你们在纽约和北京行走的视频作品,有某种四纬空间的意味。

 

  张朝晖:哈哈,在纽约的时候,艺术家郑连杰也认为作品有四纬感。你说的四纬是指什么呢?

 

  杜卡:我觉得出了它长,宽,高的三纬空间存在外,还有一个时间的流程,时间的纬度。郑连杰所说的第四纬度是什么呢?

 

  张朝晖:是那个镜面上所反射的对面的空间的平面化镜像。关于镜面的问题,可以引申出许多关于什么是真实世界的讨论。

 

  杜卡: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能是我没有见过你表演MIRRORMAN吧。无论如何,作品值得我继续感受和分析。

 

  张朝晖:谢谢你的观察和评论,我很有启发。

 

  杜卡:也谢谢你富有洞见的分享。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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