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ChatGPT、DALL-E和Midjourney等人工智能（以下简称AI）开放以来，AI作品的版权申请数量激增，特别是AI创作是否能获得版权保护，这一点在近年来已成为创意产业中备受关注的争议。与此同时，数字艺术家也发起了大量法律诉讼，指控这些平台抄袭人类创作。根据美国版权局（U.S. Copyright Office）最新发布的政策报告显示，通过AI辅助以文字叙述、提示生成的艺术作品，即使艺术家使用长篇且精确的输入，或在最终生成结果前进行多次调整与迭代，仍然不受任何版权法规的保护。
此规范一旦正式公布后，将有效取消对大部分AI生成作品的版权，其中也包括杰森·艾伦（Jason Allen）的《太空歌剧院》（Théâtre D’opéra Spatial）。该作品曾在科罗拉多州博览会的数字艺术类别中夺得第一名，当时引发了艺术界的震惊与广泛讨论。
杰森·艾伦（Jason Allen）的《太空歌剧院》（Théâtre D’opéra Spatial）。图/取自artnet
根据外媒报道所述，美国版权局在2023年启动了一项关于人工智能创作版权可行性的调查，并在此拟定过程中征求公众意见，最终收到约10,000条来自艺术家、表演者和作曲家的反馈。联邦当局指出，自1965年以来版权局就开始面对“电脑辅助创作”的各项法律与版权相关议题，并认为此类作品的版权可行性应根据现行法律进行判定，因现行法律主要是以“人类作者”为核心，故对纯粹由电脑或人工智能产生作品的保护范围有限；只有当人类对创作结果具有足够的控制或原创贡献，才能依现行法律主张版权。
OpenAI的标志。图/取自artnet。图/取自artnet
延续这份报告的内容，我们也可以发现，无论是将AI作为辅助工具，还是将AI生成的内容融入更广泛的受版权保护作品，这些做法都不会影响整件作品被视为全然的独立创作，且受到全面的版权保护。因此，最新的生成式AI技术所展现的能力，对于人类创作的本质与范畴带来了极具挑战性的问题。
联邦当局指出，在创作艺术作品时，AI与人类之间的协作模式可能有所不同，因此版权对于规范的裁定将根据具体案例进行评估。他们解释：“如果AI只是辅助创作者的创作过程，而且最终由人类主导和做决策，该作品依然可以拥有版权。若作品完全由AI生成、几乎没有人的创作介入，那么在现行法律下无法取得版权保护。”在这两个极端之间，人类执行作业的不同形式与程度可能影响生成作品的版权资格。”因此报告中也明确裁定：“单纯输入几行文字指令给AI就让系统自动生成作品，并不会让使用者拥有作者身份。”与传统的艺术委托相比，例如艺术家指导工作室助理创作画作，使用AI生成艺术并不具备相同的控制权。
单纯输入文字指令给AI自动生成作品，并不构成创作者身份。图/取自artnet
然而，数字技术的进步幅度与速度使得这一结论可能在未来发生变化，版权局也承认这个议题仍需持续关注，以适时调整规范。他们表示，理论上AI系统应该提供艺术家更多控制的权利，使AI技术的应用更像是机械性辅助工具，而非创作的代理人。只不过按照目前的数据显示，现有的AI系统并未达到这样的程度，仅依靠文字提示似乎无法完全决定生成内容的元素，也无法控制系统如何将文字转化为最终输出。
版权局更是举例说明，经他们实际测试后Google的Gemini系统曾根据输入指令生成了一张猫咪吸烟斗、阅读报纸的图片，但系统不仅忽略了部分文字指令，还额外加入了如“不协调的人类手部”等指令之外的元素，突显了目前AI技术在艺术创作中的确实存在着不确定性与自主性。报告接着将Gemini的不可预测性与人类艺术创作中的即兴特质进行对比，例如杰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泼洒自动性技法。虽然波洛克无法完全控制颜料落下的位置或形态，但他能够决定色彩的选择、层次的数量、纹理的深度，以及每个元素在整体构图中的摆放位置，并通过自身的身体动作来执行这些选择。最终美国版权局总结道“人类对作品的控制程度，才是能否取得版权的关键，而不在于创作结果是否可预测。”
Google的Gemini系统仅依靠文字仍无法准确地生成精准影像。图/取自artnet
报告还另外提到，文字提示（prompts）本身如果具有足够的原创性或创意，则该文字内容可能获得版权；但这并不代表用户对AI最终输出作品自然拥有所有权。由于法律保护的是“人类创作的部分”，只要这部分在人类的创作过程中是可辨识且具有原创性，就可受到保护。举例来说：如果一位艺术家先手绘了一张人脸轮廓，并在头部加上花朵，再输入AI要求转换成“电影特效感”的赛博朋克女性插画，则该艺术家对于“手绘部分”仍享有版权；如果一名作家只是让AI帮忙生成一本书的概要，最后依然亲自撰写与修订书籍内容，那么也不影响书籍的版权资格，因为参考AI输出与直接采用输出结果具有不同的法律意义。
结论来说，美国版权局在报告结论中敦促立法者不要贸然改变现行与AI及版权相关的法律，“即使国会考虑通过立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仍然很难获得更明确的界定。因为版权判定需要根据每件作品及其创作背景进行分析，法律条文的语言难以提供明确的判断标准线。”版权局则宣布说：“除非未来的技术发展带来新的问题，否则本局不建议修改现行法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