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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记忆:董鹤

开幕时间:2015-04-04 16:00:00

开展时间:2015-04-04

结束时间:2015-05-07

展览地址: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路10号恒通商务园B36-B座1层Hi艺术中心

参展艺术家:董鹤

展览介绍


我的故事

董鹤

97年夏季,我在上初中,我的母亲去世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影响会有多久,套用现在人的一句自我安慰的话“生活还是要继续”。可是这个继续却和之前有了很多的区别。我不得不面临家庭里的那种缺失,生活上的关心少了,家里变得乱了,家中很重要的一半,对男孩成长很重要的一多半不见了。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梦到母亲,各种场景各种情节,但都脱离不开那个家。一次梦里她说从那个世界回来这里只能呆一天,时间一到就要回去了……一切场景都是那么的熟悉,至今历历在目,还是三口之家,还是那么温暖,不同的是后来多了两条小狗。母亲生前特别想养狗,虽然她没能实现这个心愿,但我帮她养了,2011年夏天狗狗lucky已经替我去那个世界里陪她了。所有的温暖似乎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出现,那么美好。

我现在仍然能很清晰地把镜头切回到那个夏天,那一些场景。妈妈躺在医院病床上,爸爸把给她做的鸡汤用个红色的铁制暖瓶装着带了过去。下午的阳光从大大的多格的窗户洒到病房里,一半洒在病床上,另一半洒在地面上。那天下午我爸带着我妈去沈阳确诊具体病情,只有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周围还有五张床,三个病人分别躺在各自的床上(记忆当中是这样的)。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她们之间也没有。虽然她们一直在这个屋里,却像是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我躺在妈妈的病床上看一本不知哪里得来的小说杂志,看了一个武侠小说还看了一个剧情类的。整个下午我都躺靠在床上看杂志。虽然是夏季,阳光也是温暖的,但是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秋季那种熟透了的落败感了。那种暖色的阳光我就是感觉有些僵硬冰冷。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确诊注定了最后的结局,而且没有人跟我说是白血病,我只听说是再生性障碍性贫血,我妈去世之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具体病情。在我看来再生性障碍性贫血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我仍然可以半悠闲的看小说。爸妈从沈阳回来后也没说什么,我以为继续治疗一段时间,多住两天医院就可以好的,然后我们还会恢复以往的家庭,继续我们的生活。

第二个场景是妈妈治疗一段时间后,因为医疗费用太高就暂时回到了家里,我爸听电台广播里介绍的,跑到长春买来了治疗血液疾病的特效中药,他们决定在家吃中药治疗。没几天妈妈因病情严重了,又回到了医院。记忆中回医院的那天晚上感觉很冷,我妈在病床上,那个床是生铁的,异常冰冷,床单被子枕头都是冷白色的,我妈躺在里面,因为化疗脸色是苍白的,感觉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冷的,白的。这里面有冷冷的绿色,蓝色,黑色,白色。护士给我妈输血,因为反复的输液,手和胳膊的血管已经找不到了,只能在脚脖处下针。针头好似带着冰块和北风,很锋利地刺了进去。妈妈血管太细了没有扎好,血回流了,从针刺处的脚踝流了下来,流在妈妈苍白的皮肤上。感觉冰冷的室内又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粉红色相加的冷冷的血线。当时我妈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当晚我回家睡了,就在第二天早上六点,爸爸叫醒我说妈妈不在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等我进了那间病房,才证实妈妈确实已经不在了。但我一个人坐在妈妈身体旁边的时候却分明看到她的胸口好像还在呼吸,一起一伏,但我没有再去吵醒她……

我以为这些只是我必须要走的人生经历,后来我才发现她对我各方面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巨大。我在没有父亲任何干预的情况下,选择了高中学绘画和大学要报考的学校。那一年开始,一切都需要我自己来做决定了。我选择绘画,现在看来或许是一个必走的路。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自己呆在家里。我喜欢上了橡皮泥,天天用橡皮泥捏最喜欢的变形金刚。我不同于其他小朋友的橡皮泥用法,他们把所有颜色揉混在一起变成大团的灰球用。我则是小心保持着每种颜色,捏出机器人身体的每个部件,当玩腻了一个形态的机器人,还会拆分、按颜色分类再玩儿。后来看到当时的热播剧《红楼梦》与《射雕英雄传》,我就找来纸和笔在上面画贾宝玉,林黛玉还有黄蓉,说起来当时还是我老姨喜欢画这个才带起来我也画的。

8岁上了小学之后开始喜欢看漫画了。同时又因为父亲天天喜欢听评书所以我也就跟着听了起来,这个习惯直到大学毕业还有。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尝试画漫画,四年级的时候我写了一本武侠小说。因为看《天龙八部》特别沉醉就把小说起名为《天龙八部》了,后来因为画漫画需要,又改名为《魔云风云》。我在班级里因为这个小说成立了一个初级帮派“魔云派”,自任教主,还有两个副教主,称呼老二老三。班里所有男生都加入了这个帮派,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要退出,我把他打了,这时老师才察觉到了一个“小帮派”在班级内的出现。她解散了“魔云派”。不过我们魔云三兄弟是一直持续到小学结束才分道扬镳的。因为我上课写这个小说是从右往左竖排写的,所以一个政治老师说这样写字的一定不是个好学生。其实我的成绩在班里一直还是前三名的。小说写好后班里同学还传阅着看,至今也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但当时就都加入了我的教派。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用纸板做纸模了。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喜欢上军事,其中最着迷的武器是军舰,买了很多各种帆船和现代军舰的书籍。我最开始就以这些为参照做起了纸模军舰,拿我用橡皮泥做的海盗人当船员,记得当时海盗的盔甲和衣帽是用烟纸的金银色和薄铝片做的,刀枪就是用薄铝片剪出来的形状。

初中一年级开始看《三个火枪手》和莎士比亚的书,之后又写了点小剧本,虽然没写完,但凭着当时的冲动已经写了二三十页。后来我就把小学的那本完整的武侠小说《魔云风云》改编,画成了三十多本漫画书。同样是课堂上传阅给同学看时被老师发现,老师指责我是“糖衣炮弹,人民的敌人”,并且为此罚站,她没有说要站多久,直到我自发扇了好几下自己的嘴巴她才肯罢休。说到初中,我仍然在和表弟玩玩具兵和我自制的纸板军舰。不过初中的军舰已经变为升级版了,完全自主设计建造的。当时包括航母战列舰巡洋舰等足有三十多艘。

高中选择了艺术类高中,直到这时我才开始真正有老师专业的教授素描色彩基础。虽然以前也偶尔报班学个国画螃蟹、大虾、竹子等,但那些都是断断续续的。高中的学习进步还算明显,所以最后一年报考了当时的神圣殿堂“鲁迅美术学院”。专业老师一直认为我们班这二十来人不可能有考上的,因为那也是他们的神殿可望而不可及。当年的确也没有考上,不过因为复读专业课过了中央美院的,所以再也提不起兴趣考鲁美了。当时就固执地认为中央美院才是我应该去的,才是真正要当艺术家的人该待的地方。一共经过了五年报考,我虽然专业成绩都还不错,可就是英语不行,到最后也没有考上。说到英语,我大概也是因为初中二年级换了一个教英语的班主任,她只关照进她课外班的学生,其他一律横眉冷对。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我再也不想学英语了。不过当时我的文理科成绩都是不错的,而且我在小学时一次记忆深刻的生日聚会上,我妈请来小伙伴们一起给我过生日,并问我们的理想,当时我就说是“科学家”。即使到现在,我仍然想当个“科学家”,对天文物理、地理、生物等学科一直以来都有着浓厚兴趣,所以现在创作的很多作品都和这些有关。

考大学之前我经常去沈阳的北方图书城里翻看画册。一直看现代艺术类的书籍,并没有去看任何一本考学类的书。一天,在一本介绍西方现代艺术的书中,我看到了可以说对我整个绘画观彻底打翻又重新塑造的作品--培根的三联画。当时翻看整本书只对这一件作品有印象,只是感觉画的很怪异,但等过了一个月后发现自己的脑袋里,还能很清晰地记住这件作品,这时我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喜欢或许是被震到了。这让我对艺术作品的涉及不再只是中国式的古典了。那之后我又买了基弗的进口画册,也开始迷恋起了基弗的绘画。

我大一报到那天就开始买画框钉画布画自己大学的第一张创作。我高三时候已经开始创作油画作品,在上大学前已经画了五六张创作,但大学的第一张画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真正的起点。当时的同学和老师,都没有见过还没开课就开始画自己创作的学生,而且大部分同学都没有画过创作,都是刚刚跨过考前油画头像的门槛,甚至基本不知道什么是创作。他们那时理解的创作可能就是大四的一张毕业作品。大一时期的画作,虽然模仿基弗的痕迹非常明显,但这个行为还是受到了老师的鼓励。之后这件作品也在当时优秀的美术刊物《术观察》上发表了,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巴掌大的图片,但那却是我第一张刊登发表的作品,也是我第一张创作的作品。随着我创作行为的持续,周围室友受我的影响,也开始和我一起画了,这样的鼓励让我画的更起劲了。在大一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韩国的造型大展,估计是因为民族大学的原因吧。那个时候我开始在网上搜一些绘画类的大奖赛,也都去投稿,换回了一些有名无实的乱七八糟的奖项。那一年是大一,2005年。大一结束的时候有幸入选了当时上海双年展发起的一个国际学生展,那个时候身上只有二百块钱,倾其所有买了材料,钱不够了就从老家的一个朋友处借了三百块钱。暑假学校画室都关闭了,我就抓紧时间在寝室里完成我的第一件装置摄影作品。这借来的三百块钱又要做作品又要维持日常生活,我就每天只吃一个一块五的面包和一袋四毛钱的豆奶。就这样做了一个星期终于完成了,然后用中国邮政最便宜的包裹打包邮寄到上海。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上海组委会给我打电话说需要我亲自去布展。当时虽然没钱了不过也没办法,为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从家里又要了点钱买火车票,第一次去了上海。布展的材料和让作品播放而新接的电线等费用,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儿了。就这样为了节省开支,布展的两天半里我每天只喝一瓶可乐,找了一个应该算是危房的地下室住了两天。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个地下室墙上的两条裂纹,屋里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每天布展回来都是一身的汗,用洗冷水澡和电风扇的风来降温。那次同时展览的都是当时国内开设新媒体和实验艺术课程学校的研究生们,以及几个优秀的国外学子。靠自己投稿去参展的只有两个人,我和另一个来自广州美院的女孩。我算是第一次在那个地方见识到了这么大的场馆和繁忙的布展现场。当时上海城市雕塑艺术中心承办了这个国际学生展,它就成为上海双年展的分会场。一个刚刚由大工厂厂房改建的艺术中心,这么大体量的工业建筑我还是比较少见的,而在这所有参展大学生里面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散户,所以布展过程中连电线和灯光都没有,这些基础设备还需要我们两个人凑钱来找师傅安装。不过通过在这五六米挑高的石灰墙空间里搭建临时木板墙并安装电线和灯具我也得到了一些经验。布展完成的那天下午就是双年展开幕式,我没有等到开幕式开始,中午就乘着火车返回了北京,就是为了节省几十块钱的住宿费。展览从开始到结束我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反馈,因为没有钱支付运费,后来作品都没有运回来。但是有一本当时刊登我作品的展览画册我留了下来。

从大一开始我就经常去798看展览,还常去三联书店看艺术杂志期刊,又去各种进口书店看国外艺术家的画册。真正让我逐步打开眼界的就是这个阶段。我也在同时进行着课上写生作业和课下创作。当时的创作尝试了几种风格与状态,同时也在大量的看各种艺术家平面的和立体空间类的作品。在大一下学期到大二的过程中我渐渐发现了喜欢的艺术家类型。我把我喜欢类型的艺术家总结出一个规律并整理出名单,开始更有选择性地观看和学习。为了避免因为喜欢某个艺术家而出现过分模仿的现象,我大量阅读了一批艺术家而不是简单的一两个艺术家,并且还会把图片文字结合的来看。这时发现了自己不但喜欢绘画作品,同样也喜欢装置和空间类作品,我就开始尝试做了几件装置作品和一些摄影作品。不过当时的作品或多或少还是主要在样式上做文章,或许这也是刚开始尝试都容易出现的问题吧。

大一上学期的作品都在画基弗类型的,作品内容无外乎古城墙古遗迹什么的,也会去套用上历史的标签。不过从下学期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开始关注一些生命方面的主题,私想或许这个就是开篇讲到的,我母亲去世对我造成的影响之一。而且这条生命死亡的线索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画面里一直都是冷色调,冷蓝冷绿冷灰色甚至连红色的火焰都是那么冰冷。原本我以为这些就是颜色偏好,是观看艺术家类型对自己的影响。可这两年经过总结发现,或许母亲住院当时的情景,才是让我有这些颜色偏好的真正原因。我想所谓颜色感觉和对某些题材以及角度的敏感,大概都是出自一个人的经历。

在我艺术从业这条路上,真正起到转折的事件就是大二下学期得知伍劲老师策划的新锐绘画奖。当时从一本颇有影响力的杂志《Hi艺术》上看到新锐绘画奖征稿启事,也因当时多少参加过一些不知名展览累积了一点小信心,于是投了稿。那时看到很多艺术新星都是从这个奖起步的,所以还是对入选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过两三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任何音信,渐渐也不再提及这个事情了。有一天在上人体写生课时,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没有多想就接了。惊喜的是,打电话来的居然是策划人伍劲老师。他通知我可以拿原作进入复评阶段,并且对几件投稿作品给出了一些建议。这个兴奋劲儿持续了很长时间,距离寄送原作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暑假后开学我得到了入选07年“聚沙塔-中国新锐绘画奖”的通知,这消息使我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这个展览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正式的联展,同时也让我第一次真真正正销售出去了作品,第一次感受到绘画也可以养活自己,继续下去。

通过那次展览的亮相,新时代画廊的张先生联系上了我,我真正开始和画廊合作展览和博览会了,算是开始步入艺术这条路的正轨。我开始可以不用去代课,就能自己继续做作品了。当时也很感谢张先生的赏识,能拿我的作品做展览和博览会的推广,我也因此更增加了信心和毕业后就走这条路的决心。大学的后两年基本就是拿卖画的钱来继续做作品和过生活。因为我从高中开始喜欢玩一款叫最终幻想的游戏,但一直没钱买ps2和这款的正版游戏,这回我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一气儿买了电脑和游戏机,就算是过上了我想要的自由生活,又有得画又有得玩儿。当时的作品里充斥着红色,粉红色,普蓝色和镉绿色。那种因年轻的气息和对社会充满着很多期许的状态布满了每一张作品。我一直认为我们对这个世界是有责任的,世界上时刻发生着的那些看得见的死亡、看不见的战争、身边环境的污染与社会的破坏等等,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我在画面里就自然而然呈现了用各种素材来表现自然界各种生物的死亡与诞生,物与记忆存在与消亡的过程。也是在那两年,我参加了上海一个加拿大人和靳羽西女士合作的年轻艺术家展览。在那次展览结束后我收到汇过来的欧元,当时也很不解为什么会是欧元,不过也没多问,给钱还不好啊,也就收下了。这件事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其中原委……

可以说大学后来这段时间创作和生活都比较自由顺利,到了09年大学毕业,艺术市场开始没有08年之前那么火热了,同时我也面临双重选择。第一是作品面貌的问题,大学这四年为一个阶段,但到毕业后我需要一些调整,因为生活状态变了对周遭事物的理解也多少有一些递进式的变化。这样一来,如果继续以前的作品面貌,势必会不那么贴切了,多少就会产生虚假和故意的成分,所以作品需要随着生活和理解的变化而调整。当一件作品贴近自己的时候,不但别人能看出来,自己更会有最直接第一手的切身感受。最贴近自己的作品,就是当时当地创作起来最舒服最得心应手的作品,也是自己看起来最有体温和热量的作品。当时的我,因为简单的经历了一点市场的边缘和一些展览,对作品的理解也会相对冷静一些。所以当时我选择了毕业前就想画的一组冷蓝与白色相应的绘画。我理解为,那样的作品才是我当时想要的,从我生活状态里长出来的作品。然后第二个选择性问题就是,是否找个工作然后再坚持绘画。因为市场的冷却,09年得到的画款也相应的减少了,所以可能就会面临用一个工作来养活创作的境况。但后来因为当时刚谈了第一个女朋友,她的支持和自己的确是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原因,选择了继续租工作室画画。事后想来,可能也因为我这样的绘画工作者没有练就其他生存技能,所以难以从事其它行业。同时也因为自己生活能力不够强。自己从父亲那继承而来的将就式的生活方式和些许对未知新工作的抵触,才可以让我专心继续绘画,并且与恋爱中女友的鼓励支持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毕业半年多之后,来到了10年,在林松老师的支持下我选择了和世纪翰墨画廊合作。也就在这个同时,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一天我在工作室刚刚起床准备工作,这时手机铃响,我接到了一个当时感觉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是某杂志接待苏菲·玛索来华的工作人员,苏菲·玛索曾经在一个展览上买过我的画,这回来北京想见见我本人,并且拍一组照片。我当时就很疑惑,还问哪个苏菲·玛索,直到她说是法国影星我才恍然大悟。这样的场景在以前似乎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接过电话之后,我在为接待苏菲·玛索而准备展览的那几天里一直兴奋得睡不好,直到她要去画廊看我展览的头一天晚上我甚至失眠了。

第二天,苏菲和她男朋友一起来我的工作室。当时我十分紧张,加上我英语又很烂,那一天基本没说几句话,一直在亢奋和紧张的状态下进行着。苏菲说她把我的两张作品,一个挂在玄关一个挂在客厅,同时她的男朋友克里斯托弗·兰伯特也从另一家画廊看上了我的两件作品。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之前上海那个藏家的欧元是苏菲·玛索汇来的。而她男友说的两件作品也从另一家画廊得到了证实。明星果然是见多了各种场面,主动要求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在我的展览上合影留念,还摆出各种pose。当时为了防止太多的影迷,她们特意提醒这个消息不要外传。我们没有通知其他人,只有画廊的几个工作人员在现场。但这还是因为现实中见到了以前只能在电影中见的影星而产生了轰动。苏菲·玛索本人是很有亲和力的,她通过翻译还询问了我通过作品可否养活自己等一些让人感觉更贴心的问题。整个见面过程,我内向的性格表现得很彻底,一直都是苏菲在主动问我。这次见面还是让我兴奋了很久。

也在这一年我第一次开始养动物,一只是两个月大的黑色泰迪犬,取名豆豆,也是我大学的外号。狗狗给我每天生活和工作在家的单一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作品中开始明确的出现了动物,也增加了很多对动物生命关爱的要素,同时也算是完成了我妈以前的一个小愿望。这次的养狗经历对我作品面貌的变化又起了不小的作用,作品中开始越来越多有情感的成分和动物的元素。这里既包含了对动物和生命的爱,又包含了对他们生命脆弱和自然死亡的叹息。后来又一只雪纳瑞犬走进我的生活,取名lucky。因为太爱她了,希望她能一直幸运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可惜她还没有活到一周岁就因为一次肠胃疾病死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了。好像真的会有回光返照一说,本来她生病的那段时间不吃不喝日渐消瘦只能靠输液和吃点营养膏来维持基本体征,从最初健康时候的13斤变成了生病时候皮包骨的6斤,她天天都疼得发抖。据说狗和猫都是那种生病了想躲起来等病好再回来见主人的动物。她生病的时候就是躲在卫生间的角落或门后面小房间里,甚至沙发床下面等看不见的地方,不停地发抖,看得我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我当时每天骑着自行车带她去动物医院,每天都从头到尾陪着她六七个小时的输液。有时因为太困了,就趴在她输液的台子上睡着了,醒来一看她的头就搭在我的肩上看着我,而且也会打呼噜睡觉。护士说她这个病治好了会和我更亲近的,我也很相信。每天骑车来回拉她的时候我,都会反背一个大号双肩包把她放在包里,只把头露在外面。我边骑车她边看路边的马路和风景,有时她会时不时的回头看我,这一幕幕在我感到她的病无法治好了之后都凝固成了瞬间。直到有一天她白天不再发抖了,我抱着她,她也不让,而前几天刚刚给她剃过毛,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头和身上骨头的轮廓,她已经瘦得不能再瘦了。晚上给她吃营养膏,她不想吃,喂给她,她也都吐出来了。当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我很怕早上起来看到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第二天早上因为担心早早的醒来了,看到的却仍然是我最怕看到的事实。我因为lucky哭了。我是很少哭的,但这个时候我没有一点办法控制自己。我把她埋在了出大门口右手边十米远外,一个小河沟边的年轻小树下。我把她最喜欢的毛绒小窝,还有从她一个月刚来时候就陪伴她的大象玩具以及她吃饭的小碗都给她带走了。埋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弯曲了,我想似乎每个生命都只能有这最后的一个姿态,或许这就是她们留给这个世界和亲人最终的印象。也许她帮我陪妈妈去了吧……在她死去的几天前我买了很多奶给她,她只喝到了一袋半,我还买了大骨头要给她做骨头汤吃,不过可能她想留着去那个世界吃吧。我把这些都洒在了她的小树下。

悲伤的情绪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自己会出去喝点酒,会什么都去想,会不停地翻看电脑里以前给她拍的照片和视频。会回想到她以前一个月的时候,眼神不好跑到我的脚边还左顾右盼地找我。电脑里面存了她一段打喷嚏的视频,以前是看一次笑一次,这回是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段时间我什么也画不下去。又过了一段时间女朋友也分手了。似乎所有事情我都摊上了。我进入了几个月的调整期,没有任何想法,每天只是陪着另外一只豆豆,看看电影翻翻书。

时间到了11年12月,我偶尔在网上发现了lucky的那家主人又卖小狗。这时离lucky走也有四个多月了,我想需要一个lucky重新出现,然后我就买来了不点儿。我不想再叫她lucky了,因为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幸运。不点儿这个名字符合这个小家伙一个月的小身形,虽然后来长成了背后有白条的小胖子。又过了没几天,豆豆生了和以前lucky一样的病,我怕了,不敢再带她去以前那家动物医院了,换了一家去看病。可能豆豆是幸运的,我打过她骂过她,但从lucky死后再没舍得去碰她了。这次豆豆通过一次手术活了过来!当时我因为画廊的一些原因身上也没钱了,是借了几千去给豆豆看病的。虽然有些压力,但我感觉豆豆的康复是个新的起点,没有任何事情会让一个人一直消沉的,总会有转机。过完年我又重新开始画新作品了。这回的作品仍然是动物总会出现在画面中,她们虽然孤寂但却生命力顽强。在上一阶段的作品中我尝试了一些小尺幅的油画,因为以往我都是画偏大一些的作品,小尺寸的作品我感觉我是画不来的。小尺幅作品的创作过程让我在作品的驾驭上有了一些进展。画面元素上我也在把场景放得更开阔一些,动物放置在一个更小的位置上。或许我们无法驾驭生命,我们显得无助而渺小,12年我都在把这个强化。同时我开始尝试有点抽象性的描绘人物,以前抽象性的叙述对于我的心里感受来说是无法实施的,我只能在具有形象的表现上尝试。而这一年我突然感觉放开了很多,突然间也通顺了许多,开始有限地涉及抽象性元素。

13年开始我又得到了Amy姐的支持,重新开始参加展览与博览会。在这一年我又很幸运的和伍劲老师合作了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个展“我只剩下画笔”。在我踏入艺术这条道路最艰难的前几年,两次重要的转折都是伍老师给予的。这次展览的实现让我从一个整体的角度审视前一阶段作品的整体感受和空间置放能力。这种相对集中的自我审视对于我来说会是接下来前行的重要一环。只有相对清晰地从一个客观的角度看待过去,才能选取接下来的方向。这次展览后我渐渐地把画面中的直接情感表述转换得更客观一些,画面中开始尝试纯粹场景而没有生命或动物在场的构置方式。这种抽离可能会让人感觉没有生命却更显生命的存在,她就在画面之外,就是你我,我们就站在这个世界的面前。记忆可以抽离,而我们的记忆往往就是一些碎片化的断代重组。这些本身就是一个想象中的真实,而却是实际的虚幻,我们需要更加开阔地来看待存在与消亡。在我认为需要更贴近这个的时候画面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变化。没有动物的动物园,和只有物品在封闭的室内与楼道,都是这段时间的主要呈现场景。我同时又继续着对抽象性叙述的探讨。结果经过试验,感觉抽象具象本来没有任何界限,他们的分界只是人在一念之间区分流派和形式。实际上在我的实践中他们都是互相渗透的,都会是“有感而发”。这个“感”如果是具体的,则会表现出更加具体的形象与呈现方式,如果这个感觉以某种纯粹的感觉存在,而且他并不依托一个场面,那么他就可以是一个局部或者一个整体的概括。而这个局部或者概括本来也是一个形象,只是相对他是一种紧张的、压缩中的力。开阔或封闭的具体场景所包含的力则是开放式的,可以延伸的。

在13到14年这一阶段,我开始大量阅读医学免疫学、细胞学和物理天文学等方面的书籍。这类书籍的知识是我一直的兴趣点和着眼点,同时也是我的一个梦。这种医学和物理天文方面的涉及,逐渐渗透到我的作品中。这阶段作品会出现星球,星空和免疫系统,用动物标本和药材等综合材料来诠释作品。同时综合媒材类和三维类型的作品我也可以驾驭了。我把中药用在具象性的动物描绘中和三维的头骨拼接中,还有水墨材质的排列摹写中。这一切材质的变化都是基于思考中医学的介入,他们体现的主体思维仍然是我一直以来关注的生命与死亡的题材。星空和生态链等作品元素的发展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宇宙学、博物学等生物、物理学科介入作品价值体系的探讨,这些学科知识和画面元素都来阐述一个关于自然界各种有机、无机物存在与消亡的思考辨析轴。过程中我发现材质其实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都在同样的为作品中心服务。同时每样作品的材质和空间都又发挥着他们自己不可或缺的特点,在或许可以替代中他们又是那样真实,完整而不可或缺的嵌入每件作品中。其实我发现材质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都在为一件事情服务。同时每样材质和空间都又发挥着他们自己不可或缺的特点,在或许可以替代的选择中,他们又是那样真实地嵌入其中。

一段感情的到来,同样影响着我对生活的理解和态度。回过头来看待我这些年的变化和经历,发现情感性因素一直在影响着我作品的面貌。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讲,没有情感波动的作品似乎显得不那么真实。只有更加贴切自己成长脉络的作品,才能更如实反映作者所思所感。开阔的主题也罢,集中局促的主题也罢,都是紧随人的生活理解而产生的观点。14年我在做了一个小空间平面类展览之后,也从某些方面验证了自己之前对具象、抽象和空间类作品的实践。他们有些生气有些活力,虽然不够成熟,但谁又来定义成熟呢。而往往事物越是成熟越是离凋谢和溃烂就不远了,所以只有保持无限的活力才能一直走一直看,没有这种生气只能是死气沉沉的教条与乏味。没有一样事物是永恒不变的,只有在发展中经历和看待这个世界与自身,这样才能活下去。当有一个新决定的时候,我们会去坚持,也会兴奋,但同时因为有了过往的经历,我们也会变得相对的冷静了。在即将开始一个全新的审视自己的机会之前,我剖析自己给大家看,这个梳理过程是清醒和疼痛的。当写到这的时候,太阳已照常升起,这疼痛已不那么痛了,他已如血液一样在体内自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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