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一些朋友，当他们来敲门的时候，我们会隔门问：“谁呀？”答案是“是我（因为它是显而易见的）”。然后，我们辨认出来“就是他或她”。」

——阿尔都塞

你，是如何成为你的？

法国哲学家阿尔都塞认为，“你”是被召唤来扮演社会结构中的特定角色，你的身份、你的意识、你的生活都由你的角色任务规定。而你成为你所扮演的那个角色的过程，也是维持并加固原本就具有强大稳定性的结构的过程。

但有的人，注定无法成为合格演员。他在悲剧中开怀大笑，在喜剧中掩面而泣，在荒诞剧中正襟危坐，他不是一个好演员。他无数次在观众的嘘声中质问自己，“你到底怎么回事？”他希望他可以像别的演员那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博得满堂喝彩。无法收获鲜花和赞美的他，最终从剧院出走。他走后，所有剧目都像它应该的那样演了下去，一批又一批的演员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一批又一批的观众在舞台下拍手叫好，没有人记得那个蹩脚的演员。

“你到底怎么回事？”

出走的演员在离开后，开始了流浪，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只能在漫无目的的旅程中一遍遍地质问自己。剧院外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没有遮风蔽雨的屋檐，路也是泥泞不堪，但他别无选择。

在路途中，他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来花是有气味的，树叶是会枯萎掉落的，原来舞台上永远绽放的花和永远茂盛的树都是被塑造出来的，这一切在外面的世界都处于变动之中，包括他自己以及他跟花和树的关系。从此，他不再质问自己，他开始把自己所看到的、经历的、思考的、想象的事物记录下来。

很久之后，剧院的人得到消息，说他成为了一个艺术家。大家觉得新奇，从没听说过“艺术家”这种东西，有人嘲笑他，有人诅咒他，也有人默不作声。但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又有几个演员离开了。又过了很久，剧院的人听说那些后来离开的人，有的成为了木工，有的成为了厨师，还有的成为了教师。

演出仍在继续，尽职尽责的演员们继续轮番登台亮相，剧院一如既往地敞开大门。也会有一些新演员像最开始的那个人一样，问自己“你到底怎么回事？”热心肠的老演员会在幕间休息时，把他带到后台的角落，悄声对他说：“你不一定要成为演员。”说完就又走向舞台，演出又要开始了。

文/李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