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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源于他者的欲望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何桂彦 2014-05-21

溃夜2008-10#布面油画(200x300cm) 2008年

因为《溃夜》,刘芯涛逐渐被当代艺术界熟悉,关注。在《溃夜》系列中,空旷的街头、孤寂的路灯、深夜未归的路人,以及弥散在画面边缘的无尽黑夜,共同将都市人熟悉的夜晚陌生化——这是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都市生活场域。在刘芯涛笔下,都市的夜晚是片断化和异化的,其间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情绪,沉浸着浓郁的虚无感。因为,艺术家并不直接去表现中国当代都市夜生活的繁华和喧嚣,反而将一切现实的五彩抽离出来,用单纯、焦灼的黑灰色营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画面氛围,从而实现了自身对由欲望所建构的都市生活的反思与批判。

在创作的过程中,刘芯涛不仅希望将都市生存与当下的社会变迁予以结合,也力图使其在一个更大的社会学语境中产生意义。譬如,在《溃夜》系列中,此前作品中曾出现的人物反而“缺席”了,都市成为了主角。但是,这并不妨碍艺术家通过画面场景的营建来表达自己一种独特的生存体验。于是,那些空旷的街头、孤寂的路灯、杂乱的废弃物、凋零的百合花……共同呈现了一种破败、颓废的生存意象——这正是“溃”之意义所在。同时,在大部分《溃夜》的作品中,艺术家笔下的都市场景都是破碎而分离的。作为瞬间化、片段化的呈现,这或许与艺术家游离的视角有关。实际上,从《溃夜》开始,“观看”就逐渐成为了画面的另一个特点。虽然在这些作品中,我们无法看到艺术家的身影,但是,那些被凝视的场景却成为了艺术家“在场”的证明。因为从画面呈现的视觉方式上看,艺术家要么躲在黑夜的某个角落,要么就坐在车上。艺术家穿梭于都市,犹如黑夜里的幽灵,或静观、或窥视地洞察着周围的一切。然而,从观看的方式上讲,艺术家对都市生存的批判就隐藏在这种独特的视觉经验中。也就是说,按照这种观看方式,都市只能是一个客体,处于一种“被看”的状态。然而,这种“被看”是可以被观念化的,即可以将其转化成为一种审视者的目光。不仅如此,由于艺术家在创作中有意地隐匿了主体,所以,当观众站在画幅面前时,自己也会有一种置身其间的感觉,从一个观看者变成一个审视者。同时,如果沿着艺术家设定的观看角度,一种破败、颓废的都市景观迅即会进入观众的眼帘。虽然说画面中出现的各种场景均来源于现实,但是,对于艺术家而言,它们仍是都市生存的表象。譬如,那些搁置在街边角落里的垃圾桶,与其说它们是自为的存在,不如说是对当代都市生存过度物欲化的指认;而那些在画面中反复出现的一对拥抱、亲吻的男女,与其说他/她们正沉醉爱河,不如说他们是个体所潜藏的爱欲的象征。当这些拥抱、亲吻的场景与一束丢弃在垃圾堆旁的百合花并置在一个画面时,一种莫可名状的荒诞感随即向四处弥散,因为这些场景完全可以衍化为欲望吞噬生命的都市寓言。

路口布面油画(200x150cm)2013年

路口2010年以来,刘芯涛的作品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其中一个方向是延续了《溃夜》的思路,仍着重对都市外部环境的描绘,代表性的作品是《路口》。和此前作品比较,一个突出的特征是弱化了表现性的风格,相反做了大量的“减法”,让画面显得简约、理性、机械。另一个方向是从外部的都市环境转入对“夜生活”的描述,比较突出的作品是《暗夜旅程》。这组作品的内部叙事是断裂的、片段化的,既有个人化的、也有公共性的生活场景,即便如此,它们都统辖在“溃夜”的基调中,以切片化的方式呈现了潜藏在黑夜背后的各种欲望。也是在这组作品中,“窥视”成为了一种主要的观看方式,替代了《溃夜》时期“夜行”的观看视角。在《溃夜》系列中,艺术家的视角是游离的,但在《暗夜旅程》的背后,“偷窥”不仅明确了观看的主体,也凸显了“被看”的对象。这是一种对“欲望”的双重建构。一方面,当我们锁定这些“被看的对象”时,不难发现,其中的一些场景是与性有关的。毫无疑问,情色话语与性均是欲望外在显现的重要表征。但另一方面,当观看者以“偷窥”的方式观看时,这无疑是对“被看”对象的冒犯,这里不仅仅只是道德方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偷窥”的方式原本也会成为观看主体释放内心欲望的一种通道。

暗夜旅程布面油画(300x200cm) 2011年

就艺术家个人创作脉络的发展来说,《暗夜旅程》是一个不小的转折。后来的《床》系列、《北戴河的房间》等开始将《暗夜旅程》中与“性”或者说私密性的生活进一步明确化,并将发生地锁定在都市宾馆的某一个房间里。就《床》和《房间》系列而言,“镜子”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除了以“镜像”的方式折射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在视角上,它具有提示功能,呈现的是一种独特的“观看”,这种观看不但将观看的主体藏匿起来,也似乎告诉观众,这些作品是没有观看者的,但悖论在于,一旦观众开始观看作品,观众分享的正是那个“隐匿者”的角色。在这种视觉心理转化的过程中,观众反而成为了“在场者”,甚至是“偷窥者”。于是,“他者”的身份在这里已发生了悄然的转变。而那些散落在床上的内衣、卫生纸,以及其他一些杂物,呈现出的是另一种欲望化的景观。与“镜子”一样,房间中的电视机也是不能忽略的物件。虽然电视机的出现符合日常化的视觉经验,然而,通过电视机里播放的图像,我们不禁会发现,电视机表征的却是另一种普遍的现状,即某些政治性话语借助电子媒介对日常空间、私密空间的渗透与侵占。

不管是早期的《溃夜》系列,还是在近期的《床》、《房间》等,“溃”都是刘芯涛作品的主要特征,同时它既是视觉的,也可以是心理的;既是意象化的,也可以是象征性的。“观看”实质也只是一种表象,一种视觉通道,其内在的本质,反映的仍然是艺术家如何立足于当代都市文化的语境,去审视当代人的生存状态。只不过,在他笔下,都市是灰色的、都市生存是焦虑的,毕竟,“溃”本身就充斥着浓郁的悲剧性。如果换一个角度,这种悲剧性难道不正与当代人不断膨胀的欲望息息相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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