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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决定一切——张羽访谈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张羽 2010-09-21

  采访人:薛保华(美术文献记者)

  采访方式:电话采访

  采访时间:2009年10月

 

  薛保华(以下简称“薛”):您是中国当代实验水墨一个绕不开的人物,30余年不断的突破是一种什么理念在支持您?

 

  张羽(以下简称“张”):从开始做水墨那天起,就意念要创造属于自己的水墨艺术。尤其在杨柳青画社工作时,有缘对传统水墨做过一段较系统的研究。传统水墨画之精彩与完备,在于从笔墨规范到表达都有着自身的系统和逻辑。然而,在我看来却是那样的狭窄和陈旧,与今天的现实毫无关联。另外,水墨就只是水墨画吗?那么,水墨什么?

 

  世界是发展的,艺术史是不断推进的,旧的东西一定要打破,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创造自己的历史。

 

  薛:实际上您一直在思考传统水墨在当代语境中如何转型,怎样切入到当代文化中来,那么,水墨如何表现出它的当代性?

 

  张:首先,我反对以媒介谈当代性。当代性是所有艺术表达面对的,应该有两个线路的两种思考。其中之一是对现实世界的描写,这是大家所认可的,属于现实主义部分。而我以为这只是当代性的一个容易解释的侧面,我认为当代性最重要的是创造力,这种创造力对于整个艺术线索的发展,应该是一种建构性的东西,建构才为当代。水墨也如此。

 

  薛:传统中国画特别强调笔墨,笔墨成为一种中心,形成了一系列的规范,您的作品似乎逐渐在消解这些规范?

 

  张:是的。我一直反对视笔墨为一切的错误认识,反对笔墨中心主义。因为笔墨不是作品表达的核心,水墨提供给观者的是水墨的品质和精神。我坚信,水墨不等于水墨画,水墨不是笔墨,水墨是一种精神。所以,水墨的表达不可能只有笔墨一种形式。

 

  笔墨不是一成不变的程式,它是不断发展和不断创造的。艺术的表达,要有自己的方法。

 

  薛:您的“灵光”与“指印”作品,已经和传统的笔墨没有太大的关系,剥离了形象之后,使笔墨纯粹的抽象化,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墨象的创作?

 

  张:这有点概念了。虽然,水墨媒材的特殊性容易和传统的墨趣、墨的晕染变化有关。但我的创作则是有意识的消解这种随意性和趣味性,强调主观与控制的认识。“灵光”的图式创造,有人说是有墨无笔,其实这是没有完全读懂我的作品,这些作品是以皴、擦、染、积的笔墨方式完成的。“笔墨”在创作过程中是明确的。由于我反复积墨、反复皴擦,有意识地把笔墨痕迹消解掉,这是“灵光”所追求的浑然与厚重。

 

  我曾经说过:“灵光”是图式的创造,“指印”是痕迹图像的呈现。也就是说,在我的作品中笔墨的纯粹抽象化是不存在的,笔墨不具有独立存在的意义。

 

  薛:如果说您的“灵光”是消解了笔痕的话,那么您的“指印”则是确立了一种新的痕迹,并且在光影之下呈现一种浮雕的效果,它们有没有一种延续性或者一种内在的脉络?

 

  张:早在1991年我创作了“指印”。那个时期人们对观念还不太清楚,我所强调的指印行为、指印痕迹、契约画押的方式,不被人理解和接受。“灵光”的诞生是策略的,也是必然的。“灵光”在图式呈现的同时也凸现了绘画本身的魅力,其图式是把“指印”中的一个点作了超常规的放大。我认为一个指印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宇宙。

 

  薛:“指印”表达了一种主体和客体的互动,通过这种痕迹有的人看到了一种形式,看到了一种身体的在场,有人看到了禅意,认为体现了一种禅的境界,是一种修炼,您是否很注重创作的过程?

 

  张:“指印”的创作过程是重要的,因为它首先是行为。有时候做一件大作品要花半年时间,真像修炼一样,全身心的投入到指印行为过程中。每一个指印的叠加都是定力的体现,过程、时间、身体、意念、精神、境界。

 

  其实“指印”的表达在于以自然为本,我认为自然为最高境界,自然可以通达一切。不管是哲学,还是美学,还有东方文化都会在这里面呈现出来,禅也一样,它在自然的通达语境中显现。

 

  薛:我觉得您这一个过程是对浮躁的社会现状的一种反思,具有批判意识,您用最单纯的语言表达出来了。

 

  张:对,我的“指印”作品通过很单纯的方法获得纯粹的境界。以这种单纯的品质,明确对社会问题的反思,同时也是对再现与抽象艺术的一种质疑。

 

  另外,我的作品不能用绘画概念来评判,它不是绘画,它是一种行为的综合形态表达。行为是表达的第一层面,痕迹是表达的第二层面。

 

  薛:您的“指印”有不同的颜色,它是不是有着不同的涵义?

 

  张:我的“指印”作品中有三种语言形式。一种是水墨的,和水墨文化有关;一种是红色的,和契约画押有关,具有象征性;再一种是直接用水的,目前选用的水有四种:一种是崂山泉水,一种是青城山泉水,都属于道教文化;还有一种是与茶文化相关的杭州龙井泉水;再就是我们饮用的天然水。

 

  用手指蘸水点击宣纸,形成凹凸痕迹,通过自然光的投射,使作品显现出特别的品质。痕迹的,不规则的,不刻意的,自然的。我的意思是用自然的方法创造自然的世界,通过自然呈现自然。

 

  薛:不同的指印方法,运力也有所不同。

 

  张:是的!因为,有凹凸的变化,我的指印存在两个不同的运力,用水点出来的指印我特别强调凹凸感。凹感,是我用手指沾水把它推进去的。而凸出的,是我用手指沾水吸起来的。所以说“指印”中有太极、阴阳的意指。而水墨和红色的指印,它是反复叠加的痕迹,因此运力是相对均衡的。

 

  除此之外,还有对媒介的重新认识。宣纸在千年的历史中对水墨的承载一直没有改变,放弃毛笔,创造方法,宣纸获得新的可能。“指印”作品的展示改变了传统的模式,呈现了有虚有实的想象空间,它神奇却很真实,宁静却很飘逸,空灵却很壮观,新的审美在有、无之间显现。

 

  薛:在您新近的作品中,包括水墨、宣纸也不是您唯一的媒介,影像也成为其中的一个部分,展览的空间极雅、极纯、极净,营造了一种极具震撼力的场。您的展览的形式多样化,从而使您的作品也具有很宽广的表现力。您是如何看待您的展览形式的?

 

  张:我觉得展览形式不是孤立存在的。“指印”是我十多年来研究方法论的结果,“指印”方法的确立使我超越媒介思考问题,也使我对水墨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判断,更促使我深入思考当代艺术问题。“场”对我而言不是营造的,而是自然生成的。因为“指印”是综合形态的作品,所以“场”是本身具有的。由于“指印”作品具有可以两面阅读的特殊性,“指印”作品就有了空间悬置的可能性,一反千年以来宣纸只能正面阅读的单一性,从平面转换为空间,使水墨媒介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视觉震撼。

 

  如果没有自己的方法,我很难想象如此单纯的宣纸竟然显现出如此丰富的自然逻辑和如此纯粹的精神所指。同时我也在想,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如果没有自己的方法论,将不会有更大的进步。

 

  薛:最后,能否谈一下您下一步创作有些什么打算?

 

  张:明年我会创作一件长十几米、宽一米的透明胶片的指印作品,还会在近一两年内完成我的“指印”雕塑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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