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产生于现代社会。但在发展中的现代社会里,代表着先进的一批人群必然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空间与时间去完成现代人的思想转换,因而他们应该是成为这个社 会的超前人群,社会进步要靠着他们去推动的。而在这个人群中,艺术家是首当其冲的,因为他们最敏感,他们应该有这个使命感。
艺术家具备现代人的意识才有可能创造出当代艺术的形态。
因此人格、价值观、判断力、思考方式的独立是至关重要的先决条件,所以人的改变才能导致艺术作品的改变,这种改变首先是思想,然后才可能转换成行为。如果 我们不能转变自己成为现代人所具备的当代意识,那么我们再怎么模仿西方当代艺术的形式感都是无济于事的,这就是为什么国际上艺术界人士时常抱怨:在中国艺 术界我们只是看到千丛百迭,五花八门的艺术花样,但是看到作品后面真正的人格特征的魅力恰恰少之又少。这是非常典型的当代中国艺坛的情况。
事实如此:真正的当代艺术家不是以他的外在艺术形式的“新和旧”来断定,也不是以那一种艺术载体的更新标志着当代行 为,而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所必须具备的个性思维来衡量,这个特征涵盖了四个独立的当代意识:(人格的独立、价值观的独立、判断能力的独立、思考方式的独立) 具备这四个独立的人,才能称为具有现代人思维。才有可能产生出当代作品。但是这四个独立的意识的产生与现代社会的发展水平有着密切的关联,与自身传统文化 的渊源更有关系,这个问题由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说,“社会现代”与“人的现代”是相辅相成的,超前人群进步了,会促进社会进步,社会进步了,更多 的人就会健康,现代社会才会形成。艺术领域同样如此,脑子不改变,“拔苗助长”式的“自我当代”是无济于事的。由如制度的完善在中国不可能一跃而成,是个 水到渠成的积累过程。否则的话“当代艺术”还是成了“权利艺术”的翻版,特别是在民主制度不健全的环境里,情况会更严重。
人格的独立:
人格的独立就是具备人的平等意识:这是人的基本道德。(四大独立因素的基本点是平等意识,也就是民主意识)
平等意识不是生来具有的,要靠社会大环境共同培养,个人的修炼。平等与民主意识的尊严来自于对真理的追求。(如果对真理我们不执着,那么什么都不用谈 了。)从自我做起,尊重别人的实质就是容忍别人与你不同的特征存在,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同时也是尊重自己的存在。一个艺术圈大家都这么宽容,“百花齐 放,百家争鸣”就是现实存在的,可谓“合而不同”大家共存,你喜欢不喜欢都不是判断是非的基础。可是我们现在的社会里有些人自我意识太强烈,按照自己的喜 好来品判别人,这些人一旦掌握权利,用自己的价值观压制别人,对社会就是一种公害。艺术行当里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这些人还会拉帮结派,培养自己的势力范 围,阻滞公理,艺术圈形成黑帮势力状态。本来学派的不同,大家可以公平并存,至少不应该利用国家的资源,(也就是人民共同的资源)为一小撮人占用,以权威 自居压制不肯俯首称臣的别人,吴冠中老先生讲的是对的。只是他说的不够尖锐。国家画院,美协成为官办机构,用纳税人的钱发号施令凭什么要艺术家服从你的意 志?现在的政府也开明了用不着他们,早应该改革成民间团社,凭自己的本事自生自灭去平等竞争,而不是用国家的权力,肆虐,愚弄艺术大众。搞那些“官方艺术 活动”只是一种假象,无非是瓜分名誉利益的游戏,当然有的时候也用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作点辍,其真实的意图是要传递信息给美术界广大同仁,特别是年轻人, 他们才是美术界的主宰。灌输恶劣的榜样给艺术新一代:“掌握权力就是掌握确认艺术地位的话语权”,这样一来,艺术社会不再有公理,不再有原则,不再有道 德,风气怎么会健康?人群相互敌视,加剧艺术社会的矛盾,艺术界成了争权夺利的械斗场,真理就不复存在了。还谈什么平等?所以平等意识在我们这样的艺术圈 里能培养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大环境不改变,小环境也难,但愿大家争取做一个健康的当代人吧,保持基本的宽容为人准则,保持独立的人格态度,从自我 做起!
重组系列之三 70x70cm1993年 周俊
*平等与民主不是要求别人给你,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其实平等与民主的意识首先是属于你自己的,你自己要学会运用。中国封建历史太长,权势显赫,名家大款是人们习惯尊宠的对象。中国人通常有服从权利,服从权 威,而没有服从真理的习惯。当“名家权威”强加给你艺术观念时,你自己要尊重自己的判断能力:是来自于权利的谬论还是来自于事实的真理?其实权利最大的杀 手就是不崇拜!不理睬!不服从!他们无论怎么忽悠,怎么高压发号施令,我就是不理睬!我有我的平等与民主的意识就是让我服从真理而不是权利!西方当代艺术 的一些思潮在西方社会影响力很弱就是个例子,观众没兴趣,不与理睬但是容忍你存在,让你自生自灭去吧。平等与民主的意识与艺术教育程度有关,当代艺术产生 在现代社会里,不可能真正产生在缺乏民主氛围的艺术圈里。在一个欣赏艺术水平不高的环境里,当代艺术很容易成为时髦的理由,沦落为艺术江湖骗子愚弄大众的 工具,成为榨取权利的“时尚”幌子,反使得真正重要的当代艺术正能量无法施展。时间会说明一切,有平等与民主的意识的社会,有真理存在的社会才是一个健康 的社会。才能产生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的作品,和代表着这个时代的真正中国当代艺术的精神。
宇宙系列2号 70x210cm2000年周俊
*要善于认清人与事物的本质与附加值的区别。
在一个充满封建意识的落后社会里,人是按照社会不同的阶层来划分社会地位的,因此在这样环境里,我们艺术界的奇观就出现了: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好不好不重 要,至关重要的是他的社会地位。作品的艺术价值好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谁画的,因此这样一来,我们不需要再与艺术作品打交道,而是在与艺术家的附加值在打 交道了。这是个非常典型的,违背客观真理的中国滑稽现象。带来的后果是:艺术家的精力不必花在艺术创作上,而是花巨大的精力在社会活动上,使出浑身解数, 想方设法使自己成为达官贵人,权势显赫的人物,这本来与艺术创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是在中国美术界却成了重要的附加值,艺术界怎么可能出现货真价实的艺 术名家呢?怪不得世界接受不了我们的名家,因为他们看不到权威的真实性。因为我们的名家几乎成了社会活动家的代名词了。我们变得麻木不仁!欣赏艺术家作品 的事物本质完全颠倒了。画家是干什么的?是画画的,画画不好就不是好画家,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我们都脑子进水了吗?不是,中国人太聪明太功利了,因为我 们无所谓原则,一个没有原则的艺术界是彻底腐烂了,这就是在中国已经是见怪不怪的荒谬事实比比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不可理喻的现象?为什么不在乎认 识到人与事物的本质关系,人与附加值的区别?因为我们丧失了欣赏艺术的初衷,因为我们并不真正热爱艺术,我们热爱金钱与权力,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没有追 求真理辩别是非的愿望了。
春寒 140x280cm/1987年 周俊
价值观的独立:
*人需要信念与道德情操。
人不能没有信仰,没有信念,没有道德情操,人一旦失去行为准则,社会会变得非常可怕!原则不复存在,人如同行尸走肉,像猪一样活着,为享受,为追逐金钱, 权力,地位而活着,没有理想,没有底线。为得到自己的私利而不顾一切,闭着眼睛说瞎话,睁着眼睛做坏事,真理不就是个笑话了吗?同样,艺术家如果对这一切 荒谬现象见怪不怪,说明艺术家感知事物的本质能力已经丧失,中国画的创作手段是暴露人心的,人麻木了,那里还有敏锐的思辩能力,那里还有艺术创造的冲动? 作品那里还有感染力!
物语新说2号/69x 69cm 1993年 周俊
*执着是个体价值的精神与理想。
热爱艺术,所以我们从事艺术的职业。当艺术成为你的生活中不能分离的一个部分,那么你就理解:艺术家的执着是怎么一回事。在当代生活里,当艺术界的话语权 仍然被那些谋取金钱,权力,地位的“大人物”盘踞着为所欲为时,实际上一个行当中的权威性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现代科技的数码时代已经无法维持“权威”独 霸天下,电子计算机的来临改变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也改变了中国,改变了中国美术界,信息使每一个人都有独自鉴别的机会,每一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的权力,人们 不再惧怕权威的威摄力,人们可以自由地在网上微信上发表言论与作品。网络已打破了垄断行业的展览、出版、宣传的权威形象,信息将最糟与最好的东西传遍全国 乃至世界千家万户。没有人能阻挡你的步伐。“画霸”的影响力正在消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艺术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也是大家的,谁也甭想吆悠谁,谁也不 愿逆来顺受。我们的时代真的让电脑改变了,个体的从事艺术的价值观,不可避免地会浮出水面,个体价值的精神与理想的坚守,使得个体的独立性,多样性,多元 化是必然的,谁也没法覆盖谁!只是保守的人群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原则就是原则,随大流不是原则
我们生活在一个快节奏,高效率,完全无序的商业竞争环境里,当追逐利益的欲望被彻底挑逗起来,艺术界充满着金钱的诱惑,权力的诱惑,地位的诱惑就无法避免 了。因此很少再有人思考艺术的本源问题,对艺术行为的热情只是一种表象,而真正的意图是为得到多少利益而绞尽脑汁。因此争权夺利的成功者被视为英雄或权威 的环境里,一切不切实际的艺术追求与想法变得可笑而“愚味”。因此坚守原则是需要勇气与毅力的,向往真理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确实需要有一批负有献身 精神的理想主义者热爱我们的民族艺术,有“撞南墙”的精神。这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旅程,要耐得住孤独与寂寞,经得起嘲弄与忽略。原则就是原则,随世俗大流 不是原则,走符合自己性情的艺术道路,保持宠辱不惊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
判断能力的独立:
*以旁观者的姿态与心境;不畏惧、不渺视、不崇拜,客观地看待别人与自己,从而发现事物的本质。
看问题,要有意识地保持距离感,要善于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很多本质的原因因为我们身陷其中,所以看不出事物的本质。同时时间也是重要的依据,一些艺 术思潮的流行,它存在的合理性,时间最能说明问题。同时心态也是至关重要的,当你有着不畏惧、不渺视、不崇拜的淡定心态观察事物,通常是较为客观的。
书写系列6号/140x180cm 1996年 周俊
物语新说17号/69x 69cm 2002年 周俊
*相对封闭的个体活动空间重要性(精神的、物质的)。
不要小看“封闭”的重要性,今天,信息的传播量太多,太快,太杂,很容易扰乱自己的思绪,选择会无所适从。因为每个人讲的都有道理,关键是你要根据自己的 性情,经历,能力来确定自己的定位,自己的方向。“封闭”在这里的作用是相对稳定自己的发展方向,让自己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和时间不受精神的、物质的局限干 扰,从容地想问题,作判断,做选择,坚定自己的艺术方向,由如挖井找水,到处挖半途而费,还不如一挖到底,方向的稳定至关重要!
思考方式的独立:
*思想的自由(摆脱权力、金钱、“当代”的模式洗脑)
思想被洗脑是件最沮丧的事,权力、金钱、不同的艺术观模式总是以无孔不入的方式,途径,给我们洗脑,让我们确信他们是重要的,必须的,正确的,必然的。久 而久之,使我们看不清,辨不出事物表象后的真实原因。成为它们的俘虏。要克服中国人思维惯性:“跟着”权威“,”权势“走,而不是跟着真理走”。因此赢得 自由思考环境太重要了,要学会不受干扰的独立思考,要有怀疑的态度,审视事物的真象,警惕多种多样的洗脑方式侵入。
似水流年1/书籍系列
*表达的自由、热情、冲动,真诚。
艺术需要旺盛的创造热情,要有不可抑制的冲动。要有不可复制的真诚。真正的艺术家创作状态应该是这样。
以上强调的四个独立(人格的独立、价值观的独立、判断能力的独立、思考方式的独立)是现代社会中当代人基本的特征,当我们的艺术家具备这些特征,真正当代 艺术作品才会产生。落后艺术社会中的种种不良荒谬现象就没有生存的可能性,艺术社会的正能量会大幅度提高,艺术创造的氛围变得健康,真正有艺术创造力的人 群才能浮出水面,健康成长。
2015年摘自于“周俊论艺”于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