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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在世女性艺术家拍卖纪录!写下历史新页的玛琳·杜玛斯(Marlene Dumas)是谁?

来源:非池中艺术网 作者:张家馨 2025-05-30

2025 年 5 月,在纽约佳士得举行的春季晚间拍卖中,南非裔荷兰艺术家玛琳·杜玛斯(Marlene Dumas,1953-)一幅绘于 1997 年的画作〈一月小姐〉(Miss January)以 1,360 万美元成交(含佣金),相当于 4 亿 1000 万台币,打破在世女性艺术家拍卖纪录,成为全球最昂贵的在世女性艺术家。

不过这件作品估价高达 1,200 万至 1,800 万美元,在拍卖会举行之前就备受瞩目,大家都在期待它是否可能创下纪录并改写历史。不负众望,〈一月小姐〉的成交价虽仅略高于估价,却仍成功超越珍妮·萨维尔(Jenny Saville)于 2018 年创下的 1,240 万美元纪录,为女性艺术家在艺术市场的地位划下新标杆。

玛琳·杜玛斯作品-《一月小姐》(Miss January),1997。 图 / 取自佳士得。

在 2018 年的苏富比 Sothebys 秋拍,作品〈Propped〉以 1,240 万美元高价落槌,在当时写下了在世女性艺术家拍卖成交价最高的全球纪录。Jenny Saville 作品-〈Propped〉,1992,油画,213.4 x 182.9 cm。图 / © Jenny Saville,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Gagosian

可以关注到的是,杜玛斯在艺术市场上的表现并非横空出世。早在 2004 年,她的作品〈Jule, die Vrou〉(1985)就曾在佳士得以 120 万美元成交,成为当时极少数突破百万门槛的女性艺术家之一。而直到此次刷新纪录前,她的公开拍卖最高成交价为 2008 年的 630 万美元。

另外在一级市场中,杜玛斯的作品甚至已有更高的成交记录。2023 年巴塞尔艺术展,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以 900 万美元售出她的作品〈The Schoolboys〉。她的市场表现向来稳健,经纪她的画廊也有意将作品排除在短期炒作之外,令其保有长远收藏价值。

玛琳·杜玛斯出生于南非开普敦,在邻近的库尔斯河(Kuils River)一座乡间农场长大。父亲经营家族的小型葡萄园,母亲则为全职主妇。她来自一个热闹又充满活力的大家庭,与两位哥哥、三位祖父母及两位堂表兄妹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家庭氛围亲密而欢快。然而,在她年仅十二岁时父亲离世,为她原本快乐的生活投下阴影。与此同时,南非的政治局势日益紧张,种族隔离(apartheid)已成为家庭聚会中难以回避的话题。

玛琳·杜玛斯(Marlene Dumas),2018 年。照片由 Ove Kvavik 拍摄。图片取自 David Zwirner。

杜玛斯曾就读于南非斯泰伦博斯(Stellenbosch)一所严格的寄宿学校。她因为个性叛逆、经常违反校规而在学校颇具“名气”,却也在此发现自己对艺术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并对人体形象产生浓厚兴趣。由于她成长的年代,周遭几乎没有美术馆,电视也要到 1976 年才在南非开播,因此早期的视觉经验多来自书籍与杂志上的图像。

在南非种族隔离政策的严密审查下,所有与反抗领袖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有关的影像均遭禁播,这使得通过平面媒体流通的影像不仅成为重要的学习来源,也带有更强烈的政治意味与其颠覆性。

玛琳·杜玛斯作品-〈盲人〉,2007,油画布。图 / 取自 The Warehouse。

高中毕业后,玛琳·杜玛斯进入开普敦大学(University of Cape Town)附设、以英语授课的迈克利斯艺术学院(Michaelis School of Art)就读。她形容这段经历是“真正的开眼界”。她回忆道:“当时我 19 岁,是 1972 年,我从未和有色人种一起上课,也从未与犹太人或穆斯林家庭共进晚餐。”1976 年,杜玛斯获得一项为期两年的奖学金,赴荷兰阿姆斯特丹就读一所小型且前卫的艺术学院“Ateliers 63”。在种族隔离政策持续恶化的背景下,她渴望离开南非,但来到荷兰后,身为白人南非人,时常遭遇异样眼光与道德审视。

即便初期感到格格不入,她最终还是慢慢适应当地文化,逐步建立自己的生活节奏。她选择在阿姆斯特丹大学修读心理学,这不仅加深了她对人性的理解,也帮助她更顺利融入当地社群。

正因如此,在杜玛斯的艺术创作中,从不避讳政治与冲突的议题,尤其是对以色列与巴勒斯坦长期冲突的直接描绘,她多件作品都直面这一持续数十年的冲突。尤其在 2009 年的画作〈围墙〉(The Wall)中,她以报纸剪报为素材,描绘一群正统派犹太人穿越耶路撒冷的西墙,前往伯利恒的拉结的坟墓(Rachel's Tomb)进行祈祷。同年创作的〈墙之哀〉(Wall Weeping)则取材自一张照片,画面中以色列国防军正在搜查一群巴勒斯坦男子。这些男子面向墙壁、举起双手的姿态,在杜玛斯的画中被重新诠释,不仅呈现为屈服或被压迫的象征,也可能是祈祷、寻求庇护或沉思的动作,开放观者多重解读。

玛琳·杜玛斯作品-〈墙之哀〉(Wall Weeping)。 图 / 取自 Fabrics-store.com

在 2002 年创作的《蒙眼者》(Blindfolded)系列中,杜玛斯以 20 幅素描描绘一群被蒙眼的巴勒斯坦男子,展现无助、受困与被剥夺视线的处境。同年,她还创作了〈死去的女孩〉(Dead Girl),画面中是一名被枪杀的巴勒斯坦女孩,血迹斑斑的头部无力垂下,震撼而悲痛。

除了政治主题外,杜玛斯也以描绘女性身体与欲望闻名,但她对情色的诠释从不落于俗套。她的一些著名画作可视为对女性愉悦的颂歌,或带有情色意味的图像,但她刻意加入令人不安、病态或阴暗的细节,以此扰乱甚至颠覆男性凝视的惯性观看方式。

玛琳·杜玛斯作品-《蒙眼者》(Blindfolded)系列。图 / 取自 Pinterest。

对于那些带有性暗示的作品,杜玛斯曾解释道:“这些画面更像是一种提示或暗示。如果你放大某些细节,你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杜玛斯的画作并非直白描绘身体或性行为,而是以模糊、抽象、隐喻的方式呈现。画面中的某些部分可能具有性暗示,但若你刻意放大去看,会发现那并不是具体可辨认的部位或行为,反而让人产生混淆与不确定。

杜玛斯进一步指出:“我一直在问自己,爱与欲望到底如何区分?毕竟,人们几乎会使用同样的姿势来表达这两者。”杜玛斯认为爱与欲望这两种感情在人体语言或行为表现上,往往难以区分,甚至可能使用相同的身体姿势(如拥抱、亲密动作等)。她借此质疑:当我们观看一幅带有身体或亲密画面的作品时,我们到底是在解读什么?是爱?是性?还是投射了自身的欲望?

玛琳·杜玛斯作品-〈Kissing〉,2018,油画布。图 / 取自 The Warehouse。

杜玛斯许多作品看起来像是在描绘肖像,但更准确的说,是艺术家试图表现出各种人类的状态。她笔下的人物,可能是朋友、陌生人、公众人物,甚至是她自己的孩子,但这些脸孔与裸体从不只是单纯的再现,而是运用松散、流动且富有表现力的笔触,让颜料在画布与纸张上自由蔓延,强调人物的脆弱、感性与内在情感。尤其是杜玛斯 1994 年发展的《模特》(Models)系列,便是以黑白肖像描绘不同女性,而这些对象包括精神病患、模特儿、女演员与艺术家等,展示出女性身份的多重性。

玛琳·杜玛斯作品-《模特》(Models)系列。图 / 取自 Fabrics-store.com

而刷新拍卖纪录的作品《一月小姐》,灵感来自一本杂志中一位金发、胸部丰满的女郎的跨页照(centerfold)。在杂志中,“centerfold”常指“月份女郎”,通常为性感的女性照片,杜玛斯的作品即带有这样的指涉。

杜瑪斯在 2008 年接受《W Magazine》采访时表示:“对我来说,她(指杂志金发女郎)就像是一个来自外星的生物。在艺术中,总是存在‘他者’的概念。虽然我是女性,但她对我而言仍像是一个陌生的存在。”即使身为女性,杜瑪斯认为那样被物化的女性形象并不代表自己或真实的女性经验。这反映她在创作中,试图通过女性主体的视角去重新观看、重新诠释女性形象,挑战男性主导的视觉文化与审美框架。

玛琳·杜玛斯作品-〈Chlorosis (Love sick)〉1994。 图 / 取自 fabrics-store.com

玛琳·杜玛斯作品-〈邪恶是平庸的〉,1984 年,油画。图 / 取自 fabrics-store.com

杜玛斯的作品被众多世界级艺术机构收藏,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芝加哥艺术学院、巴黎蓬皮杜中心、瑞士巴塞尔的贝耶勒基金会与巴塞尔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县艺术博物馆、阿姆斯特丹的国家博物馆与市立博物馆,以及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等。

根据 Artnet 价格数据库的数据,过去二十年来,市场对杜玛斯的关注始终稳定。她的拍卖销售总额在 2017 年达到约 1,600 万美元的高峰,2023 年则达到约 1,400 万美元的水平。这一表现,有大部分原因归功于 2022 年在威尼斯格拉西宫(Palazzo Grassi)举办的重要个展有关。该展览与威尼斯双年展同期登场,成功吸引国际艺术界的高度关注,也再次强化了杜玛斯在当代艺术领域的象征性地位。

然而,即便杜玛斯在市场上拥有坚实的声誉与机构收藏的漂亮资历,她的市场表现仍无法完全脱离整体艺术市场环境的影响。2024年,在全球艺术市场普遍面临调整与收缩的背景下,她的拍卖销售总额明显下降至仅300万美元,为近年来最低。这一数据不仅反映出市场对高价作品的审慎态度,也显示出即使是国际顶尖艺术家,也难以在低迷的大环境中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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