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笃
场馆不是问题，人的主动性才是重点——黄笃谈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
嘉宾：黄笃(批评家/策展人)
采访：李超 整理：成小卫
前言：
第54届威尼斯双年展将于6月开幕，而“中国馆”再次成为国内艺术界争论的中心。与往届威尼斯双年展相比，已经具备展出经验的“中国馆”，在策展人和展览方案的选择上有了很多进步。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专家委员会的成立，在确立了“中国馆”策展方案的评选机制的同时，也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争执。但饶是如此，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仍然引发了很多业内人士的批评和热议，展览还未开始，各方言论却已蜂拥而至，众说纷纭之下，支持与反对者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联想前几届关于“中国馆”的争论，这种现象似乎已经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固有惯例。本期99艺术网诚邀著名批评家、策展人黄笃先生就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并就中国当下艺术与传统之间的断裂与衔接展开讨论。
如此体制之下，难解中国馆之困
99艺术网：近期有部分人士指出威尼斯中国馆的场馆对中国的形象有所影响，您个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黄笃：首先，我觉得不是场馆的原因，而是体制的问题。为什么是体制的问题？就是说当前的体制选不出好的策展人，做不出好的主题。其次，不要怪场馆不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个比喻可能不恰当，但是自己（策展人）做不好，不要抱怨（场馆）不好，场馆不好完全可以改造，完全可以改变。
99艺术网：他们说场馆主办方不让改变。
黄笃：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可以利用场馆的长处，把它的缺点尽量弱化，怎么发展场馆的长处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场馆的问题不是问题，主要是人的主动性的问题，就是你对一个空间解读的能力、应变能力，这是考验一个人对实际经验应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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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艺术网：那么您对本届双年展的赞助商有什么看法？
黄笃：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没有办法回答。
99艺术网：您对采用赞助商这种方式去参加国家馆展览怎么看待？
黄笃：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99艺术网：您认为赞助商模式会形成一个趋势吗？
黄笃：这个是必然的，不是发展趋势，国外的展览也有赞助商，这个不是问题。既然中国今天的商业化这么蓬勃发展，艺术的赞助，很多个人的展览都需要也接受赞助。包括中国大牌艺术家，很多做展览都是赞助的，这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展览做得怎么样，这是最核心的。我觉得国外的展览也有，劳森伯格展览等都有赞助，不然哪儿来那么多钱来弄。
什么是传统，我们如何界定传统
99艺术网：很多批评家、策展人都在讨论一个话题，说中国现有的文化传统、精神气质与目前当代艺术的面貌可能会发生新的可能或者新的转向，您认为接下来，我们能不能从当代艺术中、从传统精神中发觉一些新的东西。
黄笃：我认为自始至终当代艺术跟传统就没有决裂，今天我们认为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要有传统，但什么是传统？首先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比如说“政治波普”，实际上它跟传统有很密切的关系，我们的传统是指什么？“文革”也是一种传统，它的传统，我们怎么去追溯？“文革”传统可以追溯到中国共产党的革命，这也是传统，只是说“文革”期间可能出现了一些在今天看来是错误的活动，但是“文革”传统可以追溯到更早，可以追溯到“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就是“艺术要为人民服务”。我们讲政治波普的艺术谱系实际上就是传统的一个方面，“政治波普”不是来自于安迪·沃霍尔，是来自于中国“文革”实践的图像，这其中又涉及到如何界定传统的问题。我们我们不能简单的将传统认知为画几张国画、画几张水墨画，这只是传统的一部分。我们的“传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认知上，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我认为中国艺术里边传统永远没有断裂，这就是中国艺术的魅力所在。有时候我们思考为什么前苏联的艺术会昙花一现？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传统，或者传统没有像中国这样紧密，我们看中国当下艺术里面有跟水墨的关系，有跟中国哲学的关系，有跟中国伦理的关系，这些东西都是构成中国的传统方面。但中国的“传统”有很多，包括我们的起居饮食、语言方式都是传统，不要把传统理解得很简单，不要认为写几张书法、画几个明清式的风格就是传统。传统一定有一个界定在里边，比如说我认为语言、文学、伦理这些东西是构成我们传统的部分。比如我们看的问题，我们中国人的交往方式，比如说情感方式，这是跟西方不一样的，西方更理性，我们的语言经常是很模糊的，这个模糊不是贬义的，我们的语言是很含蓄地，所以传统要从这些方面去认识和理解。
99艺术网：吕澎在一篇文章中就提到“传统刚刚开始”、“当代艺术近三十年由于历史、社会的原因，我们的传统会出现一些断裂”，您认为现在应该是一个重新审视和理解传统的时候？
黄笃：“五四”以来就跟传统有关系，包括毛泽东时代提出的另外一套现代性，对传统的破坏。李泽厚时代（这不是一个新的问题），即使我们说传统的断裂，真正的断裂是“文革”。我觉得中国现代和传统之间的断裂有几个阶段：一、“五四”；二、“文革”；三、“改革开放”。我认为中国加入WTO之后加强了城市化建设，这也造成了传统的断裂，这三个阶段是真正传统跟现代之间出现断裂的时期。
99艺术网：问题就这些，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
后记：当记者问到如何看待在体制下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展馆的展览时，黄笃认为制度的完美与不完美要通过实践来证明，所以对于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今年的展览是否有问题现在不能下结论，对于下结论他表示需要谨慎。如果先入为主，尚未开展就谈论展览好或不好，这样的讨论本身就有问题。
威尼斯双年展活动介绍
威尼斯双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是一个拥有上百年历史的艺术节，是欧洲最重要的艺术活动之一。并与德国卡塞尔文献展（Kassel Documenta）、巴西圣保罗双年展（The Bienal Internacional de Sao Paulo）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并且其资历在三大展览中排行第一。被人喻为艺术界的嘉年华盛会。从第51届威尼斯双年展首次设立中国馆以来，走上这个平台的中国策展人和艺术家就都是在国内位居一流者。对于一部分在国内颇有声名，而国际影响力欠缺的策展人和艺术家来说，威尼斯双年展是一个升上国际艺术舞台的扶梯。在威尼斯镀金之后，身价将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份策展和参展的名单竞争激烈。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策展人为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副主任彭锋。
黄笃：中国著名批评家、策展人，曾多次策划国内外重要展览。注重于艺术理论的整体学术思考,《今日先锋》“艺术”栏目主持。
【编辑：汤志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