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还需要什么样的艺术节？当我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此刻正在举办的德国卡塞尔文献展（五年一次）、意大利威尼斯艺术双年展（两年一次，与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交替举办）、瑞士巴塞尔艺术博览会（每年一次）和日本濑户内艺术祭。本来，这些都包含在我2020年前连续超过15年每一年每一季的“飞行时间表”中。我从“二把刀”（非相关专业毕业且转行而来）成长为“专家”，全靠在这些全球核心艺术盛事中的经年浸泡以及其相关联的城市艺术动脉中共同生长的。这些场景，成为我一次次“搬砖”到深圳各种头脑风暴和研讨会现场的资源库，也一直希望深圳能有这样国际影响力的艺术节。
“深双”的底气在哪
深圳还需要什么样的艺术节，这是深圳人民才能回答的问题。照理说，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只能从自己专业的角度帮深圳人民将视觉艺术相关的节日（音乐戏剧不涉猎了）做个盘点，再看看中国、世界上还有什么好的艺术节内容和模式，是深圳人民可以去向往、去选择的。其实我很久没做深圳的艺术“节”，上次作为策展人之一参与华侨城OCAT创意艺术节已经过去10年了，深圳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地方，现在都有哪些艺术节呢？
核心重磅的当然是“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简称“深双”，UABB）。UABB2005年源于深圳，2007年开始与香港合办（深圳为主），“立足珠三角地区急剧城市化的地域特点，关注全球普遍存在的城市问题，用当代视觉文化的呈现方式，与社会公众广泛交流互动”。UABB现在是世界顶级建筑双年展，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赶上了深圳和中国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的二十年，赶上了地产与基建大发展的二十年，赶上了几乎世界所有顶级建筑师都希望到深圳来设计的二十年，赶上了有国际视野的专家型领导和理想型的一群专业创办参与人，赶上这群人正好是所有世界顶级建筑师最重要的“甲方代表”。“深双”今年“成年礼”了，从选择世界闻名的建筑师、策展人作为策展组合到今年第一年选择年轻策展人，推出新人，这是“深双”的底气，也是“深双”的变化，让人期待。
华侨城艺术街区是范本，但还不够
说到艺术节中的核心的组织者和“创作者”非华侨城莫属。主要有：1998年始创办、脱胎于何香凝美术馆的“当代雕塑艺术年度展”的“深圳雕塑双年展”（一度有所停滞，2021年正式更名）；创办自2007年的OCT-LOFT创意节；启动于2008年的T街创意市集，是国内举办时间最固定、周期最密集、场地设施最稳定的街区型创意市集（每周两次）；2011年开始举办的OCT-LOFT公共艺术展；自2012年创办，至今已成功举办21季超过80场次的 OCT-LOFT“一人一世界”讲座；2012年开始的国内首个以“双年展”为策展机制的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已经有近五百位国内外重要艺术家及学者参与，成为一个在独立动画领域开创先河的重要展事。还有自2020年开启的“超级新年艺术计划”；2021年开始的Bàng!儿童艺术节等等。同时还有OCT-LOFT国际爵士音乐节与明天音乐节。
作为一个运营了深圳核心文化街区，并将文化作为运营与地产亮点结合的企业，华侨城早于中国绝大多数同业者，且至今还是中国为数不多勇于为艺术的学术、艺术的专业买单的企业。因此不仅是专门的博物馆管理部门，各街区运营者都分别投入，形成了层次丰富的艺术项目品牌，虽然规模都不大，关键是有着长期的延续性和一定的品牌效应。专业的归专业，娱乐的归娱乐，各自安好。在吸引眼球的KPI之外，坚持专业事找专业人。因此，这样的“艺术节集群”，基本是中国“艺术+文化+地产”的范本，不仅被复制到其他区，如光明区的“光鸣艺术节”，甚至影响全国。
南山华侨城片区还是最为典型的。作为在城市中心区域由一个企业推动的从无到有的文化集群，其实有很大优势可以对标世界其他著名艺术街区，但稍有遗憾的是，纵然有何香凝美术馆、华·美术馆、OCAT艺术中心这样的中国重要的艺术机构以及若干小剧场，但华侨城没有运作出如伦敦南岸的泰特现代美术馆、海沃德画廊、女王剧院和莎士比亚剧院这样全球顶级的艺术场所，也无法与拥有M+的香港西九龙，拥有国立新美术、森美术馆的东京六本木相提并论。
从出发时就应具备国际视野
深圳作为设计之都，既有国家站台的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简称“文博会”），还有“创意十二月”和 “深圳设计周”这两个深圳最高规格的城市文化盛会。在国内的城市文化盛事中，这些都颇有声名。但如果要说哪一个活动是全世界某个领域的人都要来“朝圣”，成为大规模汇集全球行业人士的盛会，达到“广交会”的全球号召力，似乎还没有。同时，“中国（深圳）国际工业设计周”、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暨深圳国际家具展览会、青年艺术周、深圳当代艺术双年展、甚至加盟全球品牌的深圳湾艺穗节等，存在感都不突出。应运而生的2014深圳新媒体艺术节、2020深圳湾科技艺术节目前也尚未瞧出端倪。
所谓“应运而生”，是深圳当下发展中对科技的强调被敏锐关照到了，当代艺术和时代融合交织发展的状态与方向被“为天下先”的深圳人捕捉到了。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出发的时候就具备国际的视野和雄心？像我们开始投入“深双”一样，选定一个方向，就要影响这个方向全球最杰出的人与机构——或者能挑选出全球未来最杰出的人与项目？当然，退一步，像华侨城那样选择专业人士小规模做专业事也是好的——只要慢慢积累，在全国建立声誉也不难。最怕的是找到一个筐，管它什么乱七八糟都往里装，最后艺术不是艺术，筐也不是筐，弄出一堆四不像，无关乎城市品牌，更无效于大众。再从当下政策中找个时髦点，年终总结的似乎有了个好“名目”，但这样的过场既不见响，更谈不上留痕，谁需要呢？又有何意义呢？
“艺术节”是“泛指”，一个成功的博览会、交易会如能组织联动整座城市的展览、活动群，都可以是城市的艺术节日。不过还没有任何艺术博览会在深圳能达到“节”的效果。此刻在巴塞尔，一年一度的艺术博览会疫后第一次正常举办，让我怀念的不仅是琳琅满目的展会和盛装PARTY，更想念那些不期然在不同艺术场所或是哪个餐厅拐角遇上的面孔，怀念一张VIP卡全城免费乘车看遍全城几十场、场场都是国际顶级的博物馆展览——有些博物馆藏家仓库只在展会期间开放。巴塞尔艺术博览会进驻香港后，我本来可以在香港感受到这样的城市艺术氛围，但2019年后的疫情时代，又让这一切化作了念想。
